指尖涉水


与《蜉蝣自是人间客》同一世界线,可以看成是一个后续

又名《记一次演出》

有一段时间没写了,手生的让我吃惊

 

头顶的灯慢慢的亮起来了。一层白光飘落下来,轻轻的从两位演奏者上方盖下来,像是一层过大的纱,从头顶垂落下来,再落到身上,鞋面上,地上。于是白光也随之落下,像铺开一层碎掉的白银。

 

ppp

观众席上的嘈杂声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一个钢琴键被轻轻按下去的声音,像一个泡沫那样,从礼堂里缓慢的升了上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琴键被按下,仿佛是一条小溪,有几缕极细的水流从山顶的源头流淌下来。

 

“最开始学钢琴的时候,我坐在琴凳上,脚是悬着的,手掌张到最大只够三个琴键的宽度,每天就缩在一个小琴房里,那个房间只有一扇窗,对,窗户也很小,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和地上的灰尘说话,和那阵刚刚经过窗户的风说话——我看见它把窗帘吹起来了,我还和自己在琴键上的倒影说话,每个人都说我是个钢琴天才,他们有时甚至站在房间的门外谈论我,但从来没有人走到房间里面来跟我说一句话,那里只有我一个人。”

 

pp

小提琴的声音飘了出来,如同一缕光,走过的路逐渐变长,跟在钢琴声边上,溪水底下不知何时藏了一缕光。

 

中原中也右手运弓,余光瞥见太宰治没有被钢琴挡住的半张脸,他像往常那样垂着眼演奏,他们认识的十多年里太宰治演奏时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中原中也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便是如此。这一段小提琴算是钢琴的陪衬,中原中也又放轻了一点右手的力道,让小提琴的声音埋在钢琴的声音之下。、

 

mp→mf→p

在小提琴的最后一个音消散后,钢琴高音区上的一个琴键被按了下去,听起来像是敲击冰块发出的声音,钢琴演奏者稍加了一些力道,小小的溪流变成了南极洲的雪原,冰面上慢慢的凝固出一块透明的南极石,一轮红日刚把头探出地平线,又被收进了南极石里,橙色的光从中蔓延开来,明亮的,反射着旁观者的眼睛。

 

在听太宰治的演奏的时候,中原中也总是能想到“水”或是与之相关的事物。他觉得太宰治的演奏风格太像水,凉的,看似温柔但是不由分说的涌过来,有些人因其外表放下戒心不再挣扎,少部分人的眼里还有一丝警惕,于是水流在他们身边转悠几圈,证明自己并无恶意,于是他们也稍微放松下来,下一秒,冰凉的液体便涌进他们的鼻,肺,把他们闷在自己冰冷的世界里了。

在太宰治离开的两年里,中原中也偶尔会想起在他离去的那个夜晚自己做的梦——太宰治沉在水里,一点一点的往下坠落,口鼻处涌出泡沫,一开始手腕上那截脱落的绷带还在触手可及的范围内,但逐渐的,连那条绷带都变得模糊而遥不可及起来,太宰治看上去像是被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水”所吞噬了一样,只留给身为旁观者的中原中也一串“咕噜咕噜”的气泡声。中原中也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当时并没有睡着,什么水,什么太宰治,什么绷带,只有那串类似气泡的声音是真实的,太宰治拖着拉杆箱离去时滑轮与木地板相接触所发出的声音。

 

f→ff

那轮红日从南极石里挣扎出来,将光芒洒向地面。小提琴的声音变强,甚至盖过了钢琴声,雪原消退,六水氯化钙开始融化,在浅蓝色天幕的映衬下,阳光走过的路变成了看的见的一条条直线,尽头直指一片深蓝色的大海,漆黑一片的海底也于此时被照得明亮。

 

中原中也运弓,揉弦,隐藏在帽檐里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颤动着,太宰治的双手在钢琴上翻飞跳跃,十六分音符和三十二分音符从头排到尾,他轻轻换了一口气,钢琴的颤音涌入听众耳中,中原中也把视线从小提琴上挪开看了他一眼,太宰治正好也往他的方向看过来,视线交汇,中原中也冲太宰治轻轻点了点头,正准备移开目光,太宰治却没有低下头去看琴键,而是——

中原中也想起太宰治在音乐学院的礼堂里举办的演奏会和那位记者提出的问题:“中原中也先生也是一位出色的小提琴家,您和他当年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请问您对他的评价是怎样的呢?”

“我是经常和音乐打交道的那种人嘛,所以回答就说的富有音乐气息一点。如果说把我的人生比作一首乐曲,其上的音符都是我生命中会遇到的人,那么——”

“中也他啊,就是开头那个不完全小节里的十六分音符。”

太宰治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与此时在舞台上对着中原中也的笑。

 

fff

一首乐曲中不可缺少的不完整小节,一个人的人生里不可缺少的人。中原中也听出了弦外之音。

头顶的灯换了一个方向,白色的光线正好打在琴键上,亮得晃眼,乍一看像是琴键上的白色融化开来,顺着太宰治在琴键上的手指攀上来。提琴和钢琴的声音像两根丝线,相互纠缠着的同时一路相前,流过空气,淌过时间呢,若非其中一方自己的意思,否则无人能够将二者分开。

就像两位演奏者接下来的人生一样。

 

 

 

 

 

 

 

 

 

 

 

 

 

 

ppp 极弱

pp  很弱

p    弱

mp 中弱

mf  中强

f     强

mf 很强

fff  极强

其实这些不仅是乐曲中的力度记号,还象征着两位演奏者的感情变化

 

其实我挺希望你们去搜搜“颤音”的,这样你们就能理解我在写那一段的时候想引用“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原因了。我以前弹的时候手指快断了(。

 

标题......其实我觉得无论是拉琴还是弹琴,手指都像在跳舞一样,说到舞蹈我就想起了弗拉明戈,而“弗拉明戈”这个名字来源于同名的涉水鸟,就是这么简单。【想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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